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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话正渠

        作者:张晓西2012-01-09 09:10:35 来源:网络
        闲话正渠
        正渠告诉我他正在筹备一个画展,还是与段建伟搭档。他说这几十年听理论家们评论的话听多了,这次希望有个熟悉点的外行人对他说道一番,问我能不能写上几句,写啥都行。我当时也是贼大胆儿,一拍胸脯就满口应承下来了,就像要写一篇钻探专业方面的论文一样。可一放下电话,仔细一琢磨,真就傻了眼了:你咋恁不知好歹哩,真憨,人家给地上戳了一根儿棍儿,你咋可就当梯子往上爬了呢?对美术一窍不通你给人家比划啥呢!可又一想,管他哩,都一张床上睡过觉、一个锅里吃过饭好长时间的老同学了,咱不懂画画儿,就正渠这人说几句闲话还不中?

          正渠是啥时候开始学画画儿的,他肯定给我说过,可惜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当年在顾县高中一报到,同学们刚刚互相熟悉,便注意到了班里这个四眼儿(戴眼镜)书生白白净净的挺有个性。后来果然发现四眼儿的钢笔字写得好,作文更是次次当范文儿,每当老师在课堂上读他的作文儿时,总觉得那文章应该是作家写的,所以佩服得很。后来熟悉了,这才发现他画画儿更是一把刷子,画啥像啥。特别是每到政治学习或开会的时候,正渠总是笔不离手,别人起哄、发言,他则闷着头笔走龙蛇做人物速写。溜达过去瞄一眼,真是形象生动,羡慕得没法说。回去俺也偷偷比划一下,却画啥不像啥,心里觉得可奇怪:他看到的是一群人,我看到的也是一群人,他拿的是一支笔,我拿的也是一支笔,连用的纸都是一模一样的,自己觉得自己也不笨啊,可咋把画完的纸拿到一起一比,人家纸上是一个个活灵活现的人物,我的纸上却不知画的是啥,您说气人不气人。

          高二时学校参加公社的修大寨田,老师要我与正渠和其他两个同学组成编辑部,办了份小报,名字很有时代特色,叫《战地黄花》,当然是取自老人家“战地黄花分外香”的词句了。小报重要文章的写作,所有排版、美编都是他的活儿,那活儿我们几个看着头都大,可一点也难不住人家正渠。小报出了好多期,内容基本上都忘了,可那生动活泼的版面设计和基本上从不重复的插图、补白等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我虽然负责刻蜡版,但报头等重要部位还都是正渠亲自动手。正渠写一手好字,记得好像当时只有一个叫史书斋的同学的钢笔字儿与他不相上下,俺的钢笔字儿给人家一比,就跟那狗爬的差不多,当时可自卑了。那个年代,肚子里油水都很少,而办报经常要干到后半夜,几个人饥肠辘辘,再加上天寒地冻,真有点饥寒交迫的感觉。为此哥几个翻墙出校到生产队菜地里弄棵大白菜,顺手再来一挂生产队晾晒的粉条,回来做白菜粉丝汤也是常有的事情。

          记得当时上课很自由,课堂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与正渠都不喜欢上数学课,所以只要一上数学课,俺俩互相使个眼色就起身离去。过一会儿自然还会有别的同学溜出来,几个人商量的结果通常都是去学校后面生产队打麦场的麦秸垛或砖瓦窑里打牌,谁输谁翻跟头。我与正渠是固定搭档,基本上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有时候也觉着可没意思,孤独求败的滋味也不咋舒服,就自己在麦秸垛上打几个滚儿。

          高中二年级后,闹教育改革,开始分专业了,要学以致用。专业设置有拖拉机、柴油机、水泵、农业科技、赤脚医生、兽医等,我与正渠及其他十几个对那些内容都不感兴趣的同学捣鼓着成立了一个美术班,由于没有老师,学校从农村请来一个画风门的漆匠教我们,那人来时可自信了,可一看正渠的画就开始发怵,竟然留下一句“你们自己画吧”便走人了。正渠也就自然而然地身兼老师的职务。我参加这个班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因为没有老师管,自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随心所欲瞎耍。

          美术班的同学们刚开始可都认真得很,装备了速写夹、颜料盒、背包等,正渠也是全力以赴给大家讲授各种画画儿技巧。没多久,大家便都能比比划划弄个形儿出来了,心里头个个美滋滋的。大家伙儿还商量着到处跑,去坡上、沟边儿、菜园子、庄稼地写生,画烦了,就凑摊儿打牌,就地翻跟头,那段日子可真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啊。后来陈天然老师下乡写生时到了美术班,除了给我们讲了几次课外,还带我们出去画了好几天。围绕在陈老师周围,看着他松松几笔便把一幅风景活灵活现地展示出来,大家对大画家钦佩得五体投地。赶紧比葫芦画瓢吧,可除了正渠的画儿有模有样外,能让陈老师看入眼的不多,尽管陈老师给我们说的都是鼓励的话。过了几年开始恢复高考,美术班的同学们一多半儿都考上了学,但考取美术专业的却只有正渠一个,而且若干年后他成为专职画家,居然还与陈天然老师同事了一段时间。

          高中毕业后,多数同学都是回家继续当农民。我在县城给人家打短工,帮食品厂腌咸菜、做大酱,给建筑队冲石子儿等。正渠则在首阳山抡大锤打炮眼、装炸药崩石头,还经常撅着屁股拉架子车运石头,要知道那一车子石头有一两千斤重啊,可没少受罪。一年多后,正渠考上了河南省戏曲学校舞台美术系,在当时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在我们一帮子人眼里看来,那叫功夫不负有心人,正渠就该有出息。看着正渠的画儿一天比一天画得好,路数也越来越宽,正渠嘴里的专业名词儿也越来越多,喷起来都是一套一套的,我打心底儿里觉着正渠将来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大画家。

          后来我被招工进了邮电538厂,没想到高中美术班跟正渠学的那些东西在厂里还派上了用场。当时一会儿“抓革命促生产”,一会儿狠批“三项指示为纲”,一会儿狠批“右倾翻案风”,每个车间都要定期出宣传栏,0号纸要12张。车间里写文章的人有,但能把宣传栏花花绿绿弄出来的人不多,再加上各个车间的宣传栏每期还要评比,车间领导都很重视。我师傅喜欢画画儿,平时的宣传栏都是他承包的,自打我去了以后,他就多了一个帮手,我们便能以办宣传栏的名义不用去车间上班,还可以借机买一些画画工具如笔、刀、颜料、纸等什么的。当时厂里还有好几个工友喜欢画画儿,正渠到厂里看我时,我介绍他与我在工厂的朋友们认识,并在一起画了几次静物,大家都说正渠有才气。那几个工友中后来还出了个知名画家,叫赵晓苏,得过国际漫画比赛最高等级的大奖,现在在南方报业集团供职,在《南方都市报》辟有专栏。

          再后来恢复了高考,我尽管数理化成绩一向不好,特别是高中时的数学课基本都变成了打牌,但在家里几代人都是学文导致在历次运动中都挨整的活生生、血淋淋的事实面前,还是报考了理工科,不是不想学美术,实在感觉自己不是那块料,形象思维能力差得一塌糊涂,年龄也老大不小了,不敢拿高考的机会做试验,最后在1978年考取了武汉地质学院。记得高考时没有琢磨自己能不能考上,倒是为正渠感到惋惜:他当年要是不去戏校,现在考名牌美术院校还不是十拿九稳?我憋不住给正渠写了封信,鼓动他报考。但当时国家有文件,规定在校中专生不能报考大学,正渠便发愁该怎么办。后来,一位老师帮他想了一个办法,开了个病假条回家休养,在偃师把高考的名给报了。结果可想而知,硬邦邦地考取了。可因为户口在郑州弄不出来,只好眼睁睁让上大学的机会在眼前溜了过去。正渠为此郁闷得几乎生场大病,在老家整天不说话,一个人提着画箱到河滩上画风景。三个月后,“病”的第一个疗程结束,正渠带着一大堆画回到戏校,把戏校的同学们都震了。第二年,正渠在戏校就要毕业了,又报考了广州美术学院,当时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学校竟稀里糊涂批准了,正渠也理所当然地考上了。从此,一片崭新的天地在等着正渠去驰骋。得知正渠考上了广州美术学院就读油画专业,我当时在武汉高兴得不行,自己给自己请客,喝了一暖瓶啤酒。

          假期中总要与正渠聚一聚,看到他的画是越来越好看,更坚定了我对正渠会成为大画家的信心。后来大学毕业,我去了地质部勘探技术研究所,正渠晚我一年毕业回了河南,到郑州群艺馆工作。只要我出差路过郑州或回河南探亲,必然要与正渠聚一聚。毕业后的那几年,正渠画画仍然像拼命一样,真可以说是“奋不顾身”。我当时做野外工作比较多,与正渠那一行是越来越远,但那几年去看正渠的画,觉得眼花缭乱的,好像是画啥像啥,学啥风格像啥风格,可在一声“画得真美”的感叹后,是真心希望正渠能早日形成属于自己的风格,让人睁眼一看就知道这是段正渠的画儿。

          中间的过程到底是啥样,到底有啥苦辣酸甜,内心里经历过什么翻江倒海,恐怕只有正渠自己才知道。反正他成功了,没有使他的不懈努力付诸东流。他不仅站稳了,还站到了一定的高度,他不仅在河南出名了,还把名出到了全国,也从河南走进了首都,成为了首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的教授。有道是不怕不学无术,就怕学也无术。不学是人家没有受那个苦,有术也好、无术也好都无所谓。可学了就不一样,既然是学了,就想学有所成,既然吃了苦了,就想有术。幸好天道酬勤,正渠没有白辛苦。其实,我琢磨着画画儿这碗饭可不是是人都能吃的,也不是光靠吃大苦、卖大力就能成功的,还必须有灵气才行,可好多人不信,认为只要付出就必然有相应回报,这也是许多年轻人北漂的原因。

          正渠的画形成自己的风格具体在哪一年,恐怕也说不清楚了,但自从他1991年与建伟在北京首次举办“二段”画展,以及之前之后的获奖作品越来越为圈内人士和收藏家所看重,以黑为主色的画面就逐渐被打上了段正渠的烙印。他自己说是陕北给了他创作的灵感和动力,这我相信。黄土高原是质朴的、粗犷的,这正与正渠的性格相一致。别看他看起来细皮嫩肉像个书生,其实按照俺同学们的话说,“正渠性着哩”。

          他执著,有时候执著得近乎固执,脾气上来了,谁说都白搭,就看他气呼呼地不管别人到底说啥,撅着屁股自己一个人发狠猛干。他朴实,朴实得让人有时候都觉着可笑,不管去哪里吃饭,只要有一碗面条就能美滋滋地给他打发了。他诚实,诚实得让人觉着都有点傻。以他的水平、能力以及资历,他早就该有教授职称了,连我这傻哩吧唧的人在1997年还混了一个教授级呢。可是记得他调到首师大有几个年头了,职称还是副教授,问到原因却是很简单也很无奈:不愿意花时间学外语(我想起《狗日的英语》那篇文章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在地质大学我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的一位朋友正好在身边,顺口说了一句“要不我帮你去考职称英语,保证通过”。我那朋友的英语水平甚是了得,我知道他那样说绝对不是吹牛皮。可正渠的回答让我那朋友过后很是夸了他半天,说他有骨气。正渠说:“不弄那事儿,折腾那还不如多画两笔画呢,就当一辈子副教授得了。”当然,后来他还是获得了教授职称,没有如愿当一辈子副教授。

          说老实话,我看正渠的画也只是看热闹,说不出啥名堂,只是瞅着顺眼,看着舒服。那黑与红的颜色搭配堪称完美,是一种别样的浓郁,别样的厚重,让人感到踏实,令人感动。画如其人可真是一点都不错,每每看到正渠的画,眼前就会浮现出他那既有点严峻、又有点憨厚、还有点羞涩的形象来,耳边也会回响起粗犷、高亢、野性、大喜大悲的信天游歌声。他画画不是卖弄技巧、跟随时尚、追求利益,而是表达心情、抒发情感、发泄情绪,他让自己的喜怒哀乐展现在画布上,让自己对黄土高原那一山一坡、一沟一壑、一村一户、一炕一桌、一喊一唱、一哭一乐、一叫一骂等等的瞬间感受,永远记忆在画布上,尽管对同一个对象的感触会不断变化,但最美好的还是那一个个令自己冲动的瞬间,而不用管别人是否理解或理解多少那种瞬间的感觉。我猜这也是正渠一次又一次去陕北的原因吧,他要去体验新的感受。过去有人看正渠的画儿,说像哪位大师,不用说正渠听到是什么味儿,我听到都感觉不舒服:这到底是夸呢还是骂呢?现在那些人冷不丁看到一幅什么人的画,或许会脱口而出,咋恁像段正渠的画儿呢?这是段正渠的风格。说老实话,这话我爱听,30多年前我不都说过正渠会成为大画家的吗?

          看我瞎扯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与高雅艺术一点儿边儿也沾不上,正渠该笑话我了,还是就此打住吧。       

          2008年1月21日 武汉南望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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